蜀道

快穿：兄友弟恭（索释）第二十七章

番外二：李璟桓（今日二更）

　　京城的天气阴沉了数日，临近傍晚才下了一场大雪，并不刺骨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龙涎香吹到脸上，与数年前那个恐怖的冬天相去甚远。那场鼠疫肆虐了四个月，终于在来年开春时再无一人因鼠疫而亡，截止冀州解禁，这场灾难总共带走了六万人的生命。

　　当时有人作诗言明疫情惨状：

　　“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鼠死不几日，人死如拆堵。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乌啼不断、犬泣时闻，人含鬼色，鬼夺人神。白日逢人都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田禾无人收，官租向谁讨?

　　我欲骑天龙，上天府，呼天公，乞天母，洒天浆，散天乳，酥透九原千丈土。地下人人都活归，黄泉化作回春雨！”

　　所有人在一开始的保守估计，是会有三十万人因鼠疫而死，但奇迹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很多人莫名其妙地痊愈，城中散播瘟疫的老鼠跳蚤在数日之内都死了，绞肉机般的焚化坑“来客”日益稀少，居民们开始渐渐走出家门，重新在废墟上开始新的生活。

　　一切的奇迹，好像就是从李璟元离开的那天开始的。李璟桓清楚地记得，弟弟死后天空开始飘下了鹅毛大雪，经历过大雪洗礼的病人都有了明显的好转，就连一直抱着弟弟尸身的自己，胸口的烙印都渐渐平静了。

　　“刘……”李璟桓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小梁子，油纸包装满了吗？”

　　新的大太监是刘茂德的徒弟，他将一张用了好多年的油纸包上几块宫廷玉酥之后呈给了李璟桓，“陛下，师父已经去了好多年了。如果师父知道陛下还念着他老人家，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即便有奇迹，还是有很多人没挺过那个冬天，李璟元也是，刘茂德也是，影一虽然在灾难里幸存了下来，鼠疫结束之后便辞职还乡了。李璟桓不是念着刘茂德，而是忘不了与李璟元有关的一切。他从冀州把李璟元的死讯带回宫不久，太后也走了，她带着满腔的悲痛与思念病倒在了第二年的春天，李璟桓想，太后是想替元元看看来年的花儿是否一如往常鲜艳，等她下去找他的时候也可以了一桩遗憾。

　　“你师父去伺候元元了，不过元元的零嘴朕还是要给他备着，万一他饿了，找哥哥要吃的呢？”李璟桓温柔地拂过那张皱巴巴的油纸。

　　当年疫情结束不久，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她七岁的女儿来到了行宫，说要找一个“小哥哥”，“小哥哥”不仅救了妇女的女儿，还让她们母女二人远离了疾病的困扰。因为那张油纸材质稀奇，一看就是皇家贵胄才用的起的东西，所以便找上了李璟桓。李璟桓告诉她们给小女孩一口吃食的是大名鼎鼎的汉王殿下，那对母女激动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他却没说她们再也见不到汉王殿下了。这张纸到了他手里，一用就是好多年。

　　李璟桓站在宫墙之上眺望着自己的天下，一望无际的山川湖海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小梁子，你说，当年那场瑞雪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在元元离开之后才姗姗来迟呢？朕如果能多让元元活一会儿……罢了，罢了，朕叫病痛折磨了元元那么久，想必他恨透朕这个哥哥了。”

　　“陛下，汉王殿下那么喜欢您，怎么会恨您呢？”

　　“喜欢……”李璟桓很清楚，弟弟的眼中对自己只有对兄长的亲情，从来不存在情人间的悸动与爱慕。他的满腔爱意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璟元傻傻的，永远也不明白。即便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弟弟也从来没有怨过自己。可这样泾渭分明的兄弟感情，却让他这个一国之君感到挫败。

　　“汉王殿下乃祥瑞之人，定是上天可怜小王爷，所以才在小王爷离去之时降下甘露，福泽世人。”小梁子只是顺着李璟桓的喜好这么一说，这句话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成了每日讨李璟桓欢心的必备程序。

　　京城里又在放烟花了，宫墙外的人们都在欢庆着新年的到来，宫里也架起了高高的万寿天灯，所有人似乎都因浓厚的年味开始热闹起来了，李璟桓却只觉得他们吵闹。慈宁宫空着也时常有奴才来打扫，前两日他还命人在慈宁宫也架了一盏万寿天灯，不过这个灯没有灯柱和灯座，是直接放在地上的，十来岁的小孩一伸手就能够到。

　　这时，从旁走来一个小侍从，对李璟桓跪礼道：“启禀陛下，安大人请您往观天监一叙。”

　　“好。”李璟桓迫不及待地去了。在安七死后他并没有彻底抄掉安家，而是废了国师府，改立观天监。观天监承担祭祀祈福、观星象预报天下大势之责，不可参政议政，不可妄改天下气运，权力相比之前被大大削弱了。

　　如今的安家家主是安七的侄子，一个和安七同样在巫术上有高超天赋的青年。自从李璟元死后，李璟桓便将观天监所说的来世再续前缘之事作为了自己唯一的寄托。

　　“安大人，可是有了新的进展。”李璟桓推门而入道。

　　“回禀陛下，臣在古书中确实找到了这么一个禁术。”安家主把古籍摆在桌上，解释道：“此术须以精魂为容器，用一件能连接情感的物事为引，灌输您对小王爷全部的情感。如此方能打通此生与来世的缘分。”

　　“什么物事？”

　　“您和小王爷都见过的东西最佳，不过，无论以后您能否在缘分的指引下找到小王爷并再续前缘，这件物事都会随着陛下轮回转世。”

　　李璟桓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块玉兰花形状的烙印，问道：“这是安七的血玉留下的一块印记，成吗？”

　　安家主指尖轻触，那块烙印下磅礴的灵力让他心悸，“可以，这个烙印灵力充盈，施术之后定可以追随陛下很多个轮回！”

　　李璟桓难掩激动道：“阴阳八卦杵朕也命人给你拿来了，快快施术吧！”

　　“谨遵圣旨，”安家主提醒道：“陛下，在臣施术之时请您尽量回想一些与汉王殿下相处时记忆深刻的事情，感情越浓烈，术法的效果越好。”

　　李璟桓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等安家主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他盘腿坐在阵图中间，两根八卦杵无风自动漂浮到半空中沿着阵图打转。当他察觉到胸口的烙印开始微微发烫之后，安家主说：“陛下，可以开始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回忆自己与李璟元的点点滴滴。李璟元十三岁之前的事情，他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记忆里异常深刻的反倒是弟弟开始说话的这五年。李璟元在回忆里重新看到了李璟元第一次叫“哥哥”，连带着当时激动不已的心情都回顾了一遍。看到了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教李璟元朝堂上的道理；看到了他是怎么一步步排除众议成为京城“一鸣惊人”的小王爷；看到了他在战场上挥斥方遒、风华正茂的样子；看到了他们共度春宵时的羞涩模样，习习晚风，怦然心动，朦胧月光，伴伊入梦......然而，这个逐渐开始向世人展现他的光彩的少年，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的那个冬天。

　　就像是一个瞬间爆炸的烟火，一朵绽放片刻的昙花，李璟桓甚至来不及细细去欣赏，他的生命就如同天上的流星转瞬即逝了。心口的烙印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烫了，上一次还是十年前，时隔十载，当他再度回忆李璟元从生病到死去的那段记忆，仍旧痛苦不堪。

　　李璟元是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这段记忆是李璟桓一生不敢触碰的伤口，一碰就把自己的心伤得血肉模糊。他现在还记得自己抱着弟弟的尸身在风雪中跪坐了一天一夜，脑海里全部是李璟元活着时的音容笑貌，是他一句一句脆生生的喊“哥哥，哥哥”，是无数次地鞭笞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叫血玉坏了。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床头摆着一个小盒子，影一说那是李璟元。

　　窗外有百灵鸟的歌声，伴随着疫情受到控制的好消息传来，一切仿佛都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他的挚爱却永远无法看到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陛下，结束了。”安家主看到他仍深陷记忆中，不敢轻易叫醒，便在一旁护法静待他自行苏醒。

　　按理说，回忆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然而李璟桓的记忆又突然回溯到了李璟元十三岁从重伤中苏醒的那天，他透过那张稚嫩瘦削的小脸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气质傲人的男孩子长得很漂亮，比他见过最美的女子都要精致，李璟桓心悸了一瞬，却想，如果他的元元能再长开些，或许不会比那个男孩子差。

　　李璟桓这一世的寿命原本有八十年，却因这逆天的禁术强行缩短了二十年。他五十岁时禅位给了皇族直系的小侄，做了一个云游天下的太上皇。他抱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走出了宫门，再也没回来，离开京城时他对那盒子说：

　　“元元，哥哥带你出去玩。”

————蜀道的分割线————

王侯篇终于完结啦，这个故事的结局写的我自己都觉得虐了。再歇几天养一养秃掉的头发(ಥ_ಥ)

下一个故事：仙侠篇——高冷谪仙小师父×夺舍重生大魔王

敬请期待！